在刚刚过去的7月,北京的各个博物馆、景点、二环内的街上、清北的校门口,甚至是地铁里,都能看到一群一群从外地来的研学团,他们像是受到某种号召,空降在京。一名从业近14年的导游跟我说,今年的研学团比往年多了三到四倍。


2016年12月,教育部等十一部门印发的《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》(下称「意见」)要求把研学旅行纳入学校教育教学计划,与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统筹考虑,促进研学旅行和学校课程有机融合。


但在现实中,尤其是这个疫情过后终于可以自由出行的暑假,研学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——


一个北京女导游接到过来自东北的幼儿园小朋友组成的研学团,到了酒店后,导游要和全陪老师们一起帮孩子洗澡、穿衣、洗衣。该导游笑称,这个团结束,可以直接去考月嫂证了。


北京市旅游协会研学专业委员会副会长闫肃告诉《人物》,她所在的机构前不久接过一个所谓的研学团,「外包到导游这儿了,可能六、七层了,故宫没进去,清北也没进去,家长炸了,接手的旅行社就甩团了。」而那些送孩子来研学的家长和学校,根本不知道最终是北京哪家旅行社接待了自己的孩子。


至于为什么旅行社突然在今年扎堆搞起了研学团,一位有22年从业经验的旅行社负责人告诉《人物》:「研学团相对于普通旅行团,利润是比较高的。传统旅游,在境内,正常利润是8%~10%,低一点,大概有5%,高一点,会有12%~15%。而研学团的利润空间在20%~30%左右。」


至于什么是真正的研学?「清华北大的校门口拍个照肯定不叫研学。」闫肃表示,研学要先设定主题和内容,要做课程的研发,带去的景点一定是符合主题的,要结合景点让孩子身临其境。课程的研发,又要结合学生的课标(教学大纲)、课本,分低年级、中年级做内容的区分。「比如做一个中轴线上非遗文化的主题,首先给孩子们上非遗的课程,孩子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了初步印象后,再带去故宫、国博。借着前面讲过的知识点,到了现场,再实地讲解。而且讲解的老师也得专业。」


但在过去这个7月,无数从全国各地来到北京的孩子们究竟度过了一次怎样的研学旅程,以下,是一些当事人的讲述——


文|顾涛

编辑|金石

图|(除特殊标注外)视觉中国


一个来自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初一女孩


我是从新疆阿勒泰来的,正处于初一的暑假。2019年,我来过一次北京,那会我才三年级,那次感觉挺好的,后来就没机会了。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了,我妈好像是在朋友圈看到这个研学的广告,就给我报名了。


我们这个团有47个人,来自新疆的各个地区,我报名后,我妈妈两个同事的女儿也跟着我一起报了名,我们有三个人一起出发。


我们先从自己的家乡到乌鲁木齐集合,再一起坐火车,火车开了快40个小时才到北京。下了火车,全陪老师安排我们在北京西站门前合了个影,然后就去吃饭。


之后就是第一天的行程。我们先被拉到北京外国语大学、北京理工大学、中央民族大学的校门口,在大太阳下,快快地照了合影。之后就去了圆明园。


那是7月10号下午,我截图了北京的气温给我妈妈发过去,39℃呢!走了半小时左右,我就有点走不动了,我和同伴找了个坐的地方,想吃书包里带的两块巧克力,但巧克力化成了一团浆。


我学过课文《火烧圆明园》,那是五年级上学期的课程,但和我一起来的两个妹妹刚读完四年级。圆明园在她们看来又大又空荡,遮阴的地方也不多,一堆残石废墟,导游也没作讲解,就是让我们自己看看。快快地,不到一个小时,我们就完成了圆明园这个打卡的景点,第一天也结束了。


回到酒店,三个人一间房,有同学就嚷嚷着想回新疆了,大家觉得不好玩,就是跟着走。


第二天,凌晨4点就起床了,要去看升旗,但等我们到天安门广场,旗早就升完了。我们就从广场上缓慢地穿过人群,进了故宫。这次故宫的体验和四年前、我第一次来时完全不一样。那次,我记得差不多在故宫里待了至少三个小时,导游会细细地讲解,而这次,排队一个多小时,进去一个多小时,就像被按了加速键,一直在走。


耳麦里,导游的讲解,我听得牛头不对马嘴,上一句还是「皇帝结婚的时候」,耳机里断断续续的杂音,再听到就是「水缸的作用是什么?」接着「皇后就是从这个门进来的」。


我想往前靠靠,离这个导游大概五米吧,但耳机传来了「您已经离开规定的服务区」的提示,然后就没声音了,我恨不得骑在导游的头上,才能听到说什么吧,我的防晒霜也没有用上,太热了,霜乳化了。


前两天热得不行,但是到了第三天,北京突然降温,好大的风,还有暴雨,我们在雨里去了居庸关长城,远处山峰被一片白色的水雾罩着,人挺多的,近处就是各种颜色的伞。


我穿了透明的雨衣,戴着研学团发的帽子,又打了把蓝伞,但还是湿透了,研学团发的橙色短袖掉了色,我的运动鞋浸满了水。有的同学穿了条短裤去长城,结果感冒了。因为一直下雨,下午我们就在酒店休息了,在酒店大家还开心点,可以躺在床上玩手机。


除了航天博物馆、军事博物馆之类的馆,我还去过一家叫做「盛妆」的公司,我们上午参观了这家公司面膜、乳液的生产线,动手做了香皂、香氛,还有口红,做香皂是免费的,但口红和香氛需要付费,我做了一只口红,60块钱,我还给妈妈买了一盒口红,4个50块。我的两个妹妹也做了口红,好像大家都买了点或者做了点什么。


在北京的这几天,我们每天旅行结束后要写日记,晚上九点半,全陪老师会来收日记和手机。我的日记,全陪老师给了我优,还公开在大巴车上表扬了我。


7月16号晚上,我们出发回疆,一想到回家,大家都很开心,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泡澡,然后躺沙发上吃了好多冰淇淋。


我爸妈还是觉得能够出新疆,出去研学对我的成长有帮助,但这次去北京确实太辛苦了,我到现在(7月29号)还没缓过劲来,每天都觉得疲惫。至于和我同去的两个妹妹,这次去北京研学,她们最深的印象就是——北京是那种非常快速的生活,非常无聊,她们下次也不想去了。

正排队进入地铁的研学团小朋友们。顾涛 摄

一位来自广州的妈妈


这次参加研学团去北京,最大的感觉就是整个行程都很快。但我们下次还会来北京,不过不会报所谓的研学团了。


我孩子是个男孩,现在是二年级暑假。有了孩子后,我刷短视频,有关教育类的会多刷一下,前两年就刷到了南京的某个研学机构,创始人讲有关于研学的理念,比如家长带孩子只是纯玩,但跟着研学团出去,可以给到孩子深度讲解,学到更多的知识,孩子跟孩子在一起,也可以去锻炼生活的能力。


这些话说到我心里去了。比如北京,景点都需要一定的人文知识、历史知识,不是看山水,感受自然风光,但那些背景知识我肯定是不够的,而且我跟孩子讲,他也不一定愿意听,如果有专门的带队老师跟他讲,在愉快玩耍中就能学习,我觉得就很好,所以先入为主地对研学团寄予了厚望。


今年5月,我就在之前关注的那个南京研学机构报了名,是早鸟的价格,孩子和我都是4500块左右,只包括在北京的行程,从广州到北京的往返机票要自己承担。我之所以跟着来,一是孩子小,第一次出门,另外,也是想考察一下,所谓的研学团是什么样子的,我想着,如果他们安排得很好,像广告说的一样好,那以后寒暑假,我就可以把孩子交给他们了,这个机构还做出境研学,去国外研学当然也可以。


6月底,南京的机构通知我,7月17号中午在北京见,我提前一天带着孩子从广州飞到了北京,自由活动了一天,我们吃了烤鸭,坐公交去了天安门广场、前门大街慢慢转悠,还去了后海,天热但有风,我和孩子坐了黄包车逛胡同,心情还是很不错的。


但和南京的研学团会合后,我们就觉得不是那么舒适了。早上起太早了,去看升旗的那天,凌晨两点就起床了。


等我们到广场,凌晨四点多吧,只能站在大概中间的位置了,又站着等了一个半小时,我们的位置,根本看不到仪仗队出来,只看到国旗从中间段开始往上升,不到一分钟旗就升完了。


升完之后,很多孩子都不知道已经升过旗了,小朋友们都困得要死,导游就喊大家躺在广场的地上睡觉,很多小朋友就直接睡在地上,睡了大概一个小时,六点的样子,才走去吃早餐,又走了二、三十分钟,吃完早餐,坐车就去长城了。


这点我很不满意,提前也没说看完升旗要睡在广场上,大家什么准备都没有,我把孩子们睡在地上的照片发到网上,这个研学机构还打电话要我删除,我没删。


整个行程都会有全陪的老师负责拍照,从南京跟来了四个女生做全陪老师,她们都挺年轻,一个女生好像还在读书,我在大巴车上听到她说,昨晚通宵赶论文,导致今天没精神。她们拍照很积极,因为要发到家长群,要体现出孩子吃得好、玩得好,个个都很开心,只有我们三个跟团的家长知道现实情况。


我们的行程太赶了,每个地方就一个多小时,不会超过两个小时。在故宫,那么热的天,22个孩子跟着,导游用个小蜜蜂讲,我在后面什么都听不清,而且讲得很少,太肤浅了。我反映了这个问题,但是行程结束也没得到解决。


在居庸关长城,我儿子都说没爬够,待了一个多小时就要走。带他们的老师,是女孩子,老师觉得很累,不想往上爬,爬到第一个烽火台,就不想带孩子往上去,大家在一个团,不能有的上去,有的不上去,那没有办法管理,所以就都不上去了。


我为什么报研学团,那不就是冲着「研学」两个字来的吗?一天到晚,像赶集似的一直走路,又催赶紧集合,一趟下来研了个啥呀?还不如我自己带着孩子,还能慢慢逛,还能逛久一点。


为了突出研学性质,机构发了我们两张纸,在大巴车上发的,一张是去了故宫、国博,纸上有填空题,对北京印象之类的,还有圆明园、天坛的小知识。还有一张纸,是去了科技馆,也是一些小知识的填空题,你愿意就填,不愿意就不填。


这次,我和孩子一共花了1万5,然后,给孩子发几张纸做填空当作业就是研学了?

故宫暑期迎来学生客流高峰,小朋友们在门外等待进入。


一位带研学团游览北大的北大研究生


7月初,我带过一个研学团深入了解过北大,给他们介绍北大,还带他们去食堂吃了午饭。


我是去年通过学校的BBS,树洞平台,得知有一个叫做龙某星的公司,这是一个家教中介机构,起初,我去奔着找家教去联系的,但到现在我一次家教也没从这个公司接到过。


今年4月,龙某星的员工给我们发信息,说最近在筹办一个活动,具体是带一些学生来北大玩,如果你有兴趣来带这个团,来给大家分享一下,员工说,条件很优厚,愿意的话联系他报名。


报名之后,他们拉了群,问我们,如果筹办带孩子进北大玩的活动,你们会用什么方式呢?后来我发现,这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过程,他们还组织了其他学生头脑风暴,我们学生傻乎乎地给他们出方案,做计划,他们就把我们说的做成了产品策划发给家长。


等头脑风暴完了,龙某星告诉我们,只需要一个人,没轮上的等下次。我当时很气愤了,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,最后一分钱没得到。


但后来,每隔段时间,还是会收到龙某星员工的群发消息问,有没有时间带研学团在北大校园玩。7月初,正好我也有空,就接了一个团。


这是一个28 人的拼团,最小的孩子才七岁,最大的应该要上初三了,占比最多的还是小学高年级到初中低年级,这些孩子分别来自山东、河南、内蒙的研学团,互相不认识。


龙某星这招了两个学生,我和一个女生,我带14个人,女生带15个人,分头游览。结果前一天晚上,他们又说需要把28个学生拆成4个组,原因是担心十几个人走一堆,引起保卫处的怀疑。


但是拆成4个组,龙某星并没有再多招募2个学生,还是我们两个人带,这就意味着,路线要走两遍,东西也要讲两遍。


到了那天,研学团的学生进来后,我也提出了讲两遍的问题,我是不愿意讲两遍的,除非加钱,结果龙某星的人就喊我糊弄糊弄,现实情况就是,一个组带着,另一个组跟着,跟着的组是听不到我在讲什么的。


在路上,研学团的全陪老师一直在拍视频、拍照片,也拍我,那种「老铁啊,快来看,快来看啊,这就是北大的学霸,你看学霸正给小朋友作讲解啊」,不断地拍,每到一个景点都要拍,拍了发给家长看。


我是一直戴着口罩的,一是怕被北大的同学拍下来发到网上,二是担心我被龙某星拍下来去宣传,之前有过这样的事情,去打肖像权官司也很麻烦。


等到我带着跟着的组走完了路线了,又要给学生写明信片,我对这些孩子根本没啥印象和感觉,就照着名单抄他们的名字,写一些,什么你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孩子之类的,最后签上我的名字,我写了整整14张。


然后帮这些研学团的在食堂用我的学生卡刷饭,食堂是自助式的,自己拿,最后去刷卡,孩子们叽叽喳喳的,也不知道吃什么,这些全陪老师也不管。


当天也有全陪老师问学生,你们想不想考北大?那些学生回答:想!全陪老师接着就说,将来就要努力学习。但是这些小学生、初中生对高考根本没有概念,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大努力才能考进北大,可能努力了最后考不上也是大概率。

小朋友们在清华科技园附近的过道休息。顾涛 摄


一位给研学团讲座的北大学生


我也是在「树洞」看到的兼职帖子,内容是宣讲/讲座招聘清北学生兼职,男女不限,地点北京市内,给的价格是500/课,优秀者800/课。


应该是一些公司的人找到北大的学生帮忙发帖,然后给发帖费。我联系后,对方没有核验我的学生身份,就告诉我登记了,有讲座就联系。7月12号晚上,工作人员给我发信息问,明天是否有空,临时决定明天傍晚有场讲座,我答应了。


地点是北京的西南六环了,特别远,我先后搭乘地铁4号线、9号线、16号线到达七里庄,再打车过去的。


到了之后,等待的时候,我了解到,这个讲座也是几个团拼的,有的研学团17:30就在三楼宴会厅等着所谓的「清北状元分享」,最后一个研学团19:50才到。等最后一个团到了,我也等了100分钟了。这个讲座一共安排了4个同学,我们北大的3个,第一次来,另一个是清华的,第二次合作了。我们4个,没有人是状元。


讲座的地点在一栋楼的三楼宴会厅,大概有三四百名小学生,非常吵。第一位上去讲的同学准备了稿子,认真地陈述了学习方法。但我和另外三位同学在后排都听不太清声音,宴会厅的设备没有保障,话筒声音奇烂无比,也没有播放PPT的设备,导致演讲质量在传播效果上很差,中间、后排的研学团同学也没有在听。


在第一位同学讲的时候,一位辅导员(也就是全陪,是兼职大学生)告诉我们,之后还有「人大教授讲座」,希望我们把握重点,让学生们早点休息。


于是我们三个人商议速战速决,轮到我发言时,宴会厅仍然一片喧嚣,我就陈述了一些中小学生阶段的学习方法:遵从预习、上课听讲、课后复习、总结反思的学习进程,如此反复,坚持不懈,这是学习最为根本的道路。


我在答应讲座时,也没人告诉我,讲座对象是小学生,我准备的是高考经验。但我下场时,学生们鼓掌很热烈,是因为我讲的内容吗?我想不是,这些小学生可能只是觉得,这个人讲的时间很短,意味着可以更早休息。受我的影响,最后一个同学也只讲了十来分钟。


最后,这个公司没给我结讲座费用,说我讲的时间太短,截至目前,我只收了100元打车费,还是授课前收的。


也有清华的同学联系我说,清华艺术博物馆也有研学活动,有些中介找的是大专生伪装成清华的。我并不在意有没有拿到薪资,我只是希望家长在为孩子筹划暑期时,可以先思考一下,不要再无脑送钱给研学机构。

在讲座中睡着的学生们。顾涛 摄


一堂「清北学子面对面」的讲座


作为本文作者,在深入研学真相的过程中,7月14日下午,我实地参与了一堂「清北学子面对面」的讲座。那是在清华科技园赛尔大厦的一楼,这里距离清华大学东南门约400米,众多研学团在清华东南门拍照后的下一站即是科技园的讲座。


在排队进入大厦时,一个来自安徽的游客问随队的全陪,这是清华大学里面吗?这位看起来20岁出头的男性全陪老师回答,这应该是清华老校区,是在清华。


但实际上,清华科技园并不在清华大学的校内,清华也没有新校区和老校区的说法,这个科技园和清华大学没什么关系。


当天下午的讲座,也是好几个团拼凑在一起听,从河南来的研学团,多是些三年级以下的小朋友,安徽的旅行团是个别家长带了上中学的孩子。我跟着这些团,坐在了大厦一楼最里面的一间大概可以容纳七十人左右的大教室。


前来传授学习经验的是一位大二的男同学,他自称是清华经济管理学院经济系的学生,从安徽省六安市下面的一个县考来了首都北京。他一上来就提到,我很不喜欢数学,他说,但我高考数学考了147分,接下来,我会教给大家我学数学的独到之处,我的三步走战略。


大家很是期待他的三步走战略。他首先介绍了清华大学的历史、院系设置、师资队伍等,又说了清华的占地面积和学校的几个标志性建筑。


他把这些从网上复制的资料做成了ppt,展示在电子屏幕上,然后,他提到了知名校友,ppt上出现了季羡林、钱学森、杨振宁、邓稼先和梁实秋的照片及介绍,他说,考来北京,考到清华,你就能认识这些人。


等这位清华学子说完从网上罗列的资料,有两个小学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,一位男全陪老师进来用手指戳那俩孩子的脊背,两个小男孩,被戳醒后无可奈何,只能支着身体不让自己再趴着。


学霸接着用了一段时间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,他穿着一条白色的尼龙材质的polo衫,戴副眼镜,声音细柔,他很动情,他说,我从山村出来,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母亲在我六年级就外出务工了,我一直跟着我爸,我和很多人一样,课外要采茶、打桑叶喂蚕,我家的房子是用黄泥巴、土砖建的。


说到这些,纯文字似乎不够了,他放上了四张图片,他说,这就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,图片上是一片树林,还有一片似是荒芜的田野。


这时,他提高了音量,用一种铿锵的声音说道,父母给我们投资,今天带我们来,听这样的讲座来之不易,现在是知识付费的时代,没有资源就得不到好的东西,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东西,这时,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二维码,是关于人工智能AI的一个教育平台和账号,学霸喊大家带了手机的扫码关注。


又有两个稍大点的学生睡着了,这次,那位中年男全陪没有走过去继续戳。


学霸等了两分钟,看到部分人拿出了手机扫了码,他终于决定开始讲「三步走战略」,当时的ppt显示如下:


一.理解

1.课堂效率一定要高!!!

2.对于概念把握清楚(一些证明题的来源)

二.练习

1.有目的有方法的刷题(分题型刷),不要盲目刷题,题海茫茫,你刷不完!

2.老师讲的例题一定是经典的

三.整理

1.笔记是有必要的

2.错题(试卷、作业——学会分类型整理)

错题整理不要对着答案记,自己做一遍,再看一遍,才是真的会了。


约十分钟,清华学霸谈完了语文、数学、英语、政治、历史、地理的学习方法,然后,他再次推荐起了一款教辅资料,他说是清北的学姐学长精心编写,一年级至九年级可选,「今天,在这里!只要一百块一套!两百块两套!」


他说,买了以后可以进群,我们会定期答疑。放出来的购买二维码,我扫了之后,发现那些教辅资料的宣传图片上写着「作业帮|作业帮智能课堂系列」。

讲座的主讲人正在推销辅导产品。顾涛 摄

在整个讲座中,这位被请来的清华学霸不断地说着一些和钱有关的数字,和职称有关的头衔,他说,清华今年的预算资金是370多亿,比某些县一年的预算还多,海淀区,清华在海淀区,这个区的房子最低一平方也要11万。


学霸表明他的导师是长江学者、享有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,「我们学院毕业的」,他骄傲地说,自己学院的毕业生,很多会保研或者考研在五道口金融学院,你们知道这个学院吗?这个毕业出来以后我们就在中国人民银行或者四大行工作,还有中金公司,「你们听过这个公司吗?」他问大家,在这里,一个月工资平均8万起步。


面对清华学霸的问题,那些来研学的小学生坐在前排,也举起了小手,他们大多数是三年级以下的学生,他们也向学霸发出了自己的问题,他们问:老师啊,这里的饭菜好吃吗?清华大学可以点外卖吗?考上清华大学幸福吗?学校有游泳池吗?国家真的送房子吗?还有一个二年级的小朋友问,可以告诉我,你说的那个高考,答案是什么啊?


在回答了这些问题之后,讲座终于结束。这位学霸说,买书的可以过来,有两个家长带着小孩子围了上去,其余大部分人走了出来,全陪重新整队,数人。太阳西斜,北京动物园的水禽湖已经看不到水禽了,红大袋鼠在树下休息,熊山的熊在睡觉,而研学团,还要继续赶路。

清华大学东门,研学团的学生们穿着学士服排队留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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